雪松信托-长泰302号山东滨海新城信托贷款类非标项目如何认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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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松信托-长泰302号山东滨海新城信托贷款类非标项目】
要素:3亿;24个月 ;100万,7.6%;300万,7.8%;1000万,8%
用途:向融资方发放信托贷款,补充流动性需求。
投资亮点:
1、融资方:滨海新城,AA发债主体,实际控制人为潍坊经开区国资委,总资产达116亿元,负债率42.25%;
2、担保方1:滨城建设,AA发债主体,实际控制人为潍坊经开区国资委,注册资本金10亿,总资产243.73亿,负债率49.25%;
3、担保方2:滨海国有资本,AA发债主体,实际控制人潍坊经开区国资委,总资产1046亿,净资产863亿,负债率仅为17.47%;
4、土地抵押:抵押物为商品住房用地,出让招拍挂(含税)价格 4.83亿元,保守估计抵押率为 62%。




【以下为无关内容】

欢迎访问中国散文网,请 登录 或 注册    我要投稿   我要出书   2021年10月13日 10:36 星期三 农历辛丑年(牛) 九月十二 巳时 搜 索 用户 中外诗文三亚杯相约北京 新闻 头条 文化 散文 各地 音像 面对面 在现场 听美文 人物 名家 访谈 作家 文集 作品 新作在线 散文诗界 游记散文 女性散文 名篇 名作赏析 当代名篇 世界散文 历史散文 会员 散文 诗歌 艺术 书画 作家文学馆 杂文随笔 情感散文 景物散文 诗词歌赋 网上报刊 理论 文学理论 散文热点 创作技巧 学术观察 好书推荐 推荐 报刊美文 精彩序跋 团体 散文团体 创作基地 中国散文网 ›中国散文网›新闻›头条关注› 查看内容 【党庆特刊丨中国作家 石岩 作品展】 2021-7-29 10:47| 作者: 石岩|编辑: admin| 查看: 172| 评论: 0 【党庆特刊丨中国作家 石岩 作品展】 作家简历         石岩   1963年生,汉族,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单位:中车齐齐哈尔车辆有限公司。

        热烈庆祝建党100周年——中国作家作品展示    打    狼   一道长长的土坝中间有一个豁口,在豁口右边的坝顶——一个浅坑里潜伏着两个人:肖部长,夏干事。

    土坝又高又宽,青草覆盖,早已废弃。

    夏干事沉着地端起上了膛的自动。

    他无论打固定和移动的目标都稳操胜券,从未失手。

    肖部长却显得轻松起来了,出人意料地低语道:“这个过程也拍下来,也送给电视台,兴许也能播出来……”随即他从皮兜里取出一部摄像机。

    这是他特地带来的:他要记录成绩,送给电视台。

       前天,太平村出现了四条灰狼,准确地讲,一公一母,两只小崽。

    此村周围草木茂盛,数十家住户。

    白天,村外散放的鸡鸭几乎无一幸免;黑夜,又在庄子四周啼叫,制造恐怖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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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年的村民们又惊奇又感慨:这一带有四十多年没见过狼了,大概是近十年来大面积植树造林招来的。

       这地方在早先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头晌,镇武装部队肖部长接到上面指示:赶赴太平村,为民除害!肖部长即刻找来夏干事,命他去挑支过来主打……肖部长驾驶一辆吉普车刚刚疾驰在路上时,太平村的村长给他打电话,急急的(手机号是乡长告诉的):则才在村外又有一只羊被狼叼走了。

    两人由现场顺着狼留下的拖痕和迒迹追踪到土坝的豁口。

    因为一路上不是田地就是坎坷,不好也不便行车。

    豁口高高的杂草密集,两人窝在里面,终于发现了目标——停留在了一棵小树下。

    于是回身拐上坝顶,因为豁口狭窄射击角度不佳,而目地面坑洼泥泞,杂草里蚊蝇肆虐。

       土坝的下面是开阔的沙砾地,小草稀疏,平坦寂然,一览无余。

    在离土坝近百米远的地方(不过在摄像机的镜头里好像只有几米远)。

    生长着一棵茁壮的小树,两条强健的大灰狼侧卧在树荫里,肚子一起一伏,大口喘着粗气,想必筋疲力尽了。

    旁边躺着一头已经断了气的小公羊,它遍体鳞伤浑身蹭满了泥土和草渍,正被两条小狼咬住肚皮,徒然撕扯着,把它折腾得乱动,如同苦苦挣扎一般。

       夏干事豁然回忆起上星期天他和两名亲密战友携带家眷到郊外聚餐——准备烤全羊的情景:一棵叶茂枝繁的大树下,一大张油渍麻花的牛皮纸上,放着一只喂满了调料的小肥羊。

    四周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同样平坦寂静,不过小草茂密,野花绽放芳菲扑鼻,大树数十株。

    当大人们忙着收集粗树枝(搭支架)、点火烧炭时,三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围住小肥羊,好奇地嘻笑,胆怯地拍打,把羊折腾得时时乱动,如同苦苦挣扎一般。

       大狼消失了疲劳,敏捷起来,分别叼住“猎物”的背部,向着北方远处的密林,轻轻松松地走了几步,把小狼拖得趔趔趄趄的,好不心疼。

    因为小狼死死咬着“猎物”根本不愿离开,大狼松开口犹像了。

    大狼对视了一下,然后立在树荫中,仰向土坝凝视谛听。

    草静静的,鸟啾蛔鸣自远方隐隐平静飘来。

    大狼又对视了一下,而后,公狼叼住“猎物”的颈椎,母狼用长嘴粗暴地轰开小崽后,在“猎物”的腹部一口一口的咬扯,那腹部渐渐轻易地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洞。

       夏干事打了一个激灵,他右手的食指赶快再次靠近,他侧头瞅着肖部长。

       “我把吃羊摄下来。

    ”肖部长不以为然地说完,继续饶有兴趣地拍摄。

       小狼同时跳跃了一下后,嘴巴挤进“洞里”啃嫩嫩的脏腑,啃得满嘴血糊糊的。

    大狼则背部一口,脖子一口……拽出鲜肉吞噬,吃相很胡乱也很匆忙。

       夏干事又沉浸在他的那个回忆中:小肥羊烤熟了,油汪汪的,散发着使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夏干事抓起一把锋利的小刀,把滚烫的羊肉切割成一块又一块,放进地上一个干净的大盆里。

    小孩每人分到了一个熟腿。

    微风习习下,大家就着白酒啤酒果汁饮料有说有笑地享受“美味”,惬意无比,个个吃得满手满嘴油乎乎的,个个如同一只狼似的……   吃小公羊的狼是为了生存,享受小肥羊的狼是为了乐趣。

    生存在获得极大满足时,才有乐趣……   “朋友,你们这是到了不该到的地方,吃不该吃的东西。

    人啊,好残酷好自私好愚味。

    ”   “你嘀咕什么呢?不耐烦啦?”肖部长问。

       “没有,没有。

    ”   “它们要走了,千万别分神。

    ”   小公羊变成了一堆不整齐的鲜亮的骨架,那只小肥羊的骨架也是这样的,只是暗淡,没有头颅,没有四蹄和皮毛。

       “打!”肖部长命令。

       夏干事又再次瞄准时,却方寸已乱,他视线模糊,准备勾的食指簌簌地抖。

       一声清脆的响,草木战栗,远方群鸟惊飞。

    没有击中狼,也没有第二。

    四条狼慌促地疾逃——朝北方的密林。

    它们也发现了坝上闪出一个举的人影。

    公狼如一支灰箭疾跑,母狼的速度却明显的慢,它要顾及尾随的小狼。

       那个人影是肖部长。

    “到底年轻”。

    肖部长扔了一句话,然后撂下摄像机,抢去,推定表尺,霍地站起来。

    肖部长嘴挂残忍的冷笑,屏住呼吸,稳稳托……他的法比夏干事更出色。

       一颗弹丸尖厉呼啸着射中了公狼的后脑骨,公狼滚地而亡,伤口流着脑浆和鲜血。

    紧跟前,另一颗弹头重复着那呼啸声钻进了母狼的背部,母狼匍匐地上,抽搐不停。

    两发无情的弹一前一后又射来,准确地敲碎了小狼的颅骨,它俩先后来个前空翻,像撒着欢儿一样见了父亲。

    尚存一口气的母狼张开血糊糊的长嘴,拼尽全力,向着已经看不清头的小崽,长长悲嗥,相当凄楚。

       当日新闻时间,市电视台播映了一组画面:在轻音乐的伴奏下,广袤的草原上,巍峨的群山间,花团锦簇的清溪边,蓝天白云陪衬,两条大狼或驰骛或漫步……两条小狼或奔逐或绕着父母撒娇……它们健美,无忧无虑,乐趣无穷。

    在播映画面的过程中,一行字幕反复滚动:今天上午,在太平镇太平村附近击毙了四只狼。

       “咋没有一点点我拍的?这是他妈的啥意思?”肖部长坐在电视机前,万分沮丧。

     喝   酒   “来,老战友敬你一盅儿,祝你前两天荣任局长……”小包厢内,靖忠端起一盅儿“古井贡”,向常明诚意地说。

       在众多的战友当中,常明最愿意和靖忠喝酒,谁请谁无所谓,纯粹感情酒吧!不像跟别的战友一喝酒,这帮混得没模没样的小子,老明的暗的没完没了求常明办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好像他永远是个无所不能的人物,令常明头疼恼火,甚至深恶痛绝。

       “不要客气。

    好!”常明爽快地说。

       二人举盅儿为碰,干了。

       靖忠斟完酒,夹起一块锅包肉,边嚼边好奇地环视一下包厢,说:“来,老战友再敬你一盅儿,感谢头次请咱上这么讲究的酒店,又喝这么好的酒……”   靖忠那充满恭敬的语气,使常明心说:俺俩儿谁跟谁,你这不多余嘛。

       俩人的关系没的说!在部队,如若当班长的靖中平时各方面不严格要求常明,如若靖忠不常常向连领导汇报常明各方面的突出表现,常明想入党恐怕门都没有。

    事过境迁,如今常明混上了区税务局副局长,而靖忠只不过是某厂的小班组长。

       通过敞开的红绒布门帘,常明望着舞池墙顶悬吊的一台大大的液晶:清晰的画面里,穿鲜艳泳衣的倩女,或海滩上或椰树下,配合轻松悦耳的流行乐曲,风情万种地展示着优美的身段。

    常明心头一阵彩旗飘扬,他探出发福的上身,招手喊来守着吧台的女老板。

       “先生,有什么吩咐?"袒露丰满雪白双臂的女老板笑容可掬地问。

       “找个好小姐。

    ”常明要求道。

       “只一位吗?"女老板瞅瞅靖忠,仍笑容可掬地问。

       “对,一位。

    ”   一股浓浓茉莉花香水味钻进包厢,来个笑吟吟的女郎。

    她的嘴唇猩红,长睫毛涂成绿色,使人想起恐怖片中变成美女的妖精。

       “一定陪好我这位兄弟。

    ”常明从内衣兜里拽出两张百元大票,放到餐桌上。

       女郎更加来了精神,娇滴滴地一屁股坐到靖忠身旁。

       看着与自己闺女差不多大的女郎,靖忠如同触了电一般,慌忙、快速把身体朝长条皮椅空的地方一闪。

    他满脸涨红,瞪着常明,坚决说:“不要,不要!”   “要不给这位先生换个……”女郎企望着常明,挺不自在的强挤笑脸说。

       “既然如此,算了,算了。

    ”常明略微歉意说着,打发走了女郎。

       “咱有老婆有孩子的,你啥意思?”安定了些的靖忠给常明倒着酒,不满地问。

       “活跃活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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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瞅你,老这么死性。

    ”   “总这样下去危险!”靖忠板起异常严肃的面孔。

       “潮流……趋势……身不自己……”常明虚弱地说。

    因为,从那张脸上他一下子看到了一种当年曾令他胆寒的威严。

    说来也怪,打内心里他倒十分乐意接受这种威严,总感觉有股讲不清的亲切。

    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俩人之间能够保持住二十年来牢不可破的友谊,根也许扎在这儿。

       “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听,但还是要讲讲当年发生在咱们部队的那两件事。

    ”靖忠饮尽一盅儿酒,激动地滔滔不绝起来“咱们团机养股股长,年轻有为,又是师长的女婿,竟吞没大量公款,结果被军事法庭判了八年,当军医的媳妇也跟他离了;还有团生产队的副队长,本已有不错的农村家小,背地却同地方一女的勾搭鬼混,弄得丢了党籍,官一捋到底,按士兵待遇转业回家修地球去了……那二人要好好的,一个有希望提拔团副参谋长,另一个肯定转为正连级。

       “现在说来,你不觉得那些都早已成为故事了吗?”常明点着一支“黄山”,显得不以为然地吸着。

    他拾起餐桌上的百元大票,揣进内衣兜里。

       靖忠好像很厌恶似的,没有理会常明,自斟自饮一盅儿酒,继续说:“记得,在团礼堂召开的一次全团党员大会上,老政委就这两件事说得好,员的意志和毅力是钢是铁,不是泥塑的风刮雨淋便垮掉,更不是纸糊的一捅就破。

    ”   多么熟悉多么遥远而又多么浅明的话啊!常明似乎有了同感,他猛抽几口香烟,追忆说:“可不是,在以后的生活会上,组长总婆婆妈妈念叨这些话。

    ”   “我还以为你全忘了呢。

    ”   “哪能,哪能……”常明嘿嘿干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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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扔掉半截烟头,喝了一口酒,操起筷子吃了几口爽口的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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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常明忽然一拍脑门,大声说:“好小子,你拐弯抹角又给我上了一课!你知道不,那时你对我处处那么严,有时我可憋气可委屈了,真想揍你一顿!”   “是吗?还不是为你好?”   “骗你。

    ”   “哼,别说那时,就现在还让你三两拳。

    ”靖忠抬起粗粗的胳膊。

    常明唤起了他久违的自豪。

       俩人像当年在连队的操场上练习拼刺刀一样,在包厢里孩子似的你一拳我一拳开心地对垒起来(出手当然不重)。

    一个细高挑儿的服务生心惊肉跳地躲在门帘边,不住壮胆往里窥视。

       常明小皮包里的手机响了。

    汗津津的靖忠站起来说:“你坐着,我出去唱首歌。

    ”   没有这类歌曲的伴奏影碟,于是靖忠耐心等一个肥头大耳的食客摇头摆尾地唱完一首流行歌,便接过麦克风立在舞池中,激情饱满地清唱起来: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唱完,吧台边几个规规矩矩站着的服务小姐直鼓掌,而吧台里的女老板一脸麻木,已经坐上台的那名女郎,从另一包厢内跑出来,找到一束鲜花过来笑嘻嘻地献给靖忠。

       回到包厢,又要了一组啤酒的常明,亲自给靖忠倒满一杯啤酒,兴奋地说:“我的好战友,好兄弟!今天你给了我一份最真诚的礼物。

    来来,我敬你一杯!” 信   用   1975年,我在辽西某县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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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县四面环山,在县北一座高山下,驻扎着我们连队。

    这年“立夏”,连队随团到内蒙野营拉练,秋季返回,我和几名老兵在家中留守。

    那时我是炊事班副班长。

    我天天推着铁独轮车,到伙房后院一条干涸的沟壑边倒煤灰,常常看见一个捡破烂儿的老头儿,他六旬左右,又干又矮,一套肥肥的粗布衣裳,挂几块歪斜的补丁,颜色永远是黑糊糊的。

       老头儿每次缓步而来,都背只大竹篓,右手握一个由八号铁丝编成的四齿小钉耙,他卸掉竹篓,弯腿哈腰。

    煤核儿、牙膏皮、玻璃瓶、纸屑木屑、线头……统统不放过。

    这条沟三四米深,宽阔曲折,沟底横七竖八长着野枣丛和榆树丛,茂密矮小。

    捡利落后,老头儿时时小心翼翼地滑向沟底,找块阴凉的空地,踢腿扭胯滑稽地舞蹈半天,一副像松松筋骨又像庆贺什么的样子,然后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敞胸露怀小憩,再起身系好扣,慢吞吞地来到篓旁,背对篓蹲下,伸双臂,套上篓两侧的细麻绳。

    临走,老头儿惟恐遗漏了什么似的,攥着耙子,四处仔细“筛"了一会儿,这才奔其它连队的方向一边寻摸一边晃悠去。

       一次,我推车倒灰,到沟边没刹住脚,满载的车子一头撞到了缓坡上。

    “工作”的老头儿见我汗淋淋的推不走空车,赶快放下耙子,下来准备帮我拽车。

    一股强烈的难闻的怪味打他身上传过来,我一股激劲就把空车推上了沟顶。

       我决定赶走这老家伙:我时常发现伙房外散落的柴禾煤末不翼而飞?十有八九是他偷摸划拉的,这点儿东西捡就捡呗,小事一桩,但我担心没准哪天,他乘人不备胆大包天地悄悄钻进营房,要是扛跑些军用物资,那可就出大娄子了!现在正是“抓阶级斗争”、“上纲上线”的疯狂岁月,团里干事下来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千万不要忘记!那个时刻要牢记!人心惶惶,个个自危,谁愿摊上什么政治责任。

       一天,我远远瞄见,那干矮的黑影沿沟边蹭了过来,像只老螃蟹似的。

    我整整军帽,昂首阔步赶到他面前,很严肃地命令他:“往后不要来了!”   “为啥?”老头儿河北口音,他略气喘、胆怯地问。

       我先端详着他:一对浑浊呆滞的眼珠儿配上满脸皱纹,活像两小颗污玻璃球对称地按在一小团干裂的黑面里;相糙的双手背黑乎乎的,几根粗粗的血管高高鼓起,随时要涨破皮肤;十指如同枯脆的树枝,一掰说不定就会折断:满头白发长短不齐,可能是自个儿胡乱剪的。

       我换了个心平气和的语气,煞有介事地唬道:“老头子,这里是军事重地,首长再三指示,不允许闲杂人员随便进进出出。

    ”   “是吗……”老头儿直勾勾地盯着我。

       “千真万确。

    ”我心虚起来。

       老头儿忍气吞声迟缓地转过身欲离开,我瞧篓内空空的,心里突然说不上是个啥滋味,便叫住他:“再捡一次吧,可别让首长发觉。

    ”说完我狼狈地逃走了。

       一连几个星期,我都没看见那老头儿,可倒的东西回回有被“扫荡”过的痕迹?见鬼了。

       有天午休,我提桶去倒菜叶,到沟边时愣住了:似火的骄阳下,那个老头儿伏在缓坡的边缘——一堆新倒的煤渣下,快速而又专心地扒来梳去,缓坡、煤渣堆是炽热的。

    原来,他钻我们午睡的空子……我不太习惯午睡,自打头次发现“扫荡”以后,在这段时间我在营房的走廊里经过时也要顺便从后窗户留意一下这条沟。

    他肯定是顺沟底摸过来的。

    沟底野枣丛的枝条长满了小尖刺,硬硬的,一旦扎上火辣辣的疼,且道路坑洼。

    我决定让他过来,随便解释解释,今后你来去自由。

    “喂!您咋回事儿”我倒掉叶子。

       老头儿触电般猛一抬头。

    他迈到我跟前,紧张地四下望望,确定无其他人后,挤副笑脸,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小同志,给,抽……”那是盒“经济牌”香烟,价格顶多一角钱。

       我哐哪一声,把空桶蹾到地上,警告道:“收起这一套,不然把你押送到团保卫股……”   “俺知错,行不!救救俺吧!”老头儿声音发哽。

       “究竞咋回事呀?”我皱眉凑近他,也不嫌那怪味了。

       “说来话长啊!”   “那边凉快……”我指指伙房后檐下的一条木凳——我跟那几个老兵常坐那儿聊天儿。

       老头儿姓闵,在团结村住,两年前,老伴儿子相继病故,儿媳领着两个幼小的孩子改嫁到外村,今年春节刚过,两个闺女又远嫁到甘肃一个偏僻的小山庄,现在家里仅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丧失了劳动能力,只有靠捡破烂儿维持生计。

       老闵头唉声叹气地讲完,我半信半疑:“不可能吧?”   “俺黄土快埋到脖根儿了,上村里随便问问,连光腚娃娃都晓得……他擤擤鼻涕接着说,“小同志,如果俺真的给你添了什么麻烦,那俺以后再也不来了……”他站起身去收拾工具。

       “等等!”我跑步进仓库,装了一纸箱空酒瓶,又撂了一大捆没有“领袖像”的旧报刊,抱出来,诚心地说:“都是撇的东西,您拿走吧。

    另外,仓库还有不老少废物,怕您背不动,哪天过来拿吧。

    ”   “中,中,还是解放军好啊!"老闵头向我深鞠一躬,表示千恩万谢,我脑瓜子一热,从军衣口袋里拽出一张五元的津贴,死气白赖地硬塞给他。

    打这以后,只要老闵头背着大竹篓出现,我除了注意把收集到的“破烂儿”送他外,有时还偷掖几个热馒头、包两根挂些熟肉的猪骨头……就这样   一来二去的,他要是好些天不来,我倒挺想他的。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在这座高山的山脚下,我和老闵头坐到一块废弃的石料上闲聊。

    周围一片青葱的草坪,数十株茁壮成长的蒿子还有蓖麻分散在坪上亭亭玉立。

    老闵头换了一身旧军装,这是我向一位与他体型相仿的老乡要的,这一打扮,他变得干净了年轻了,身上的怪味也减弱了。

       那天老闵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十二岁那年,有天在村外玩耍时,碰到了一个货郎,他嘴馋,跟人家赊块糖,说呆会儿拿鸡蛋还,等货郎进村交易时,他却趁机猫了,后来,爹知道了此事,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爹等了三个月那货郎也没来,便一天拎了一斤鸡蛋,赶了十几公里的路,进镇找到了那货郎……爹回来特高兴,因为货郎主动跟他拜了把子,喝了盟誓酒。

       眼前的山岳松林葱茏,小鸟交相啼鸣,蝉儿此起彼落地像在比歌,艾蒿、蓖麻子及松树油脂散发的清香在清爽的空气中飘溢。

    老闵头来了兴致,无所顾忌地讲:“俺做的豆腐白白嫩嫩,非常顺口,现在要不是到处都在‘割尾巴’,俺还敢继续偷偷摸摸卖豆……”这种语言在当时是犯大忌的,很容易招来挂牌游街批斗的危险。

       我赶紧找个话题,问他平均每天能捡多少钱?老闵头却所答非所问地叨咕道:“快了,快了……”然后,他吹嘘年青时给财主家干活,二百斤的麻袋货一连扛十条都不呼哧……他还幸福地陈述与一个丫环(他的老伴)怎样相好上了,他描述那个姑娘:细细的身材,黑葡萄似的汪汪大眼,脸蛋粉溜溜……   “您真有福气。

    ”我羡慕地说。

       “就是这个家太操劳了,身子骨搞的一天不如一天……”.   瞧着老闵头的老脸有些伤感,我说:“您的子女肯定也错不了。

    ”   他说儿子倒长得五大三粗,整日闷声不响,吃苦能干,家里家外样样跑在前头,一次外出垒抗洪堤坝累吐了血,回来又不肯住院,怕花钱,也不好好养着,照样干力气活……   见老闵头沉默了起来,我问:“您是河北人?”“为躲避兵荒马乱,俺举家从河北老家流落到这里……”“俩闺女回过门没?”“来回几千公里的路程,花销太大,用不着。

    ”“儿媳领孩子经常回来不?”   “她又添了一个小子,过得都不错……过年过节常来。

    ”那“伤感”换成了“欣慰”。

       在我们频繁接触的过程中,我逐渐感觉老闵头并非真正靠捡破烂为生,因为每年都发给他足够的口粮,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止一次地流露出这么一句话:要不那啥的,俺兴许早跟老伴儿见面喽。

    “那啥的"是什么含义?   深秋的一日,天降暴雨,下得天地雾茫茫的,天气也冷飕飕的。

    哗啦啦的雨声仿佛万马奔腾,持续了一下午。

    雨过天晴后,连队拉练回来了。

       自从连队回来那天起,萧瑟的疾风始终不歇地刮着,到了第四天风势才有所减弱。

    下午我正在洗菜,喂猪的小刘进伙房喊:“班副,后门外有位老人家找你!”   是老闵头!好家伙,几日不见,他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憔悴如同一张灰堆里揉皱的牛皮纸,随着喘息,他喉咙里呼呼噜噜,灌了一腔子咳不出的痰。

    一股深深的歉意涌上我的心头。

       “您身体不舒服。

    ”   “那场大雨给害的。

    ”老闵头沙哑地说。

       “进来洗洗脸再换身衣服,上团卫生队瞧瞧……”我催促着。

       “大夫看了,老病,养养就好了。

    ”老闵头往前蹭了一步,右手微微抖动着插进裤袋里,摸出一盒香烟,语无伦次地说:“千万收……没啥谢……别生气……”   又是一盒“经济”牌烟,烟盒已经发黄,不过十分平整。

    我板起面孔:“大爷,部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又认真地说:“您的情况,今天我就向连党支部团支部反映反映……咱们是鱼水关系。

    ”   “别别……”老闵头一着急,手捂前胸,脸涨成紫茄色,浑身乱抖,我只好收下。

       老闵头喘完气说:“谢了,不要反映了,过几天,俺要走了,到闺女那儿……”他的喉头忽然堵塞住了。

       我安慰道:“您有依靠了这是好事,应当高兴才是。

    ”“舍不下你这位亲人——解放军啊!对对,高兴……你忙。

    ”老闵头向我鞠了个意味深长的躬,而后,转身撑着双腿,颤颤巍巍地走了。

    一股旋风袭来,卷起地面上一片又一片黄色的树叶,宛如纸钱儿摇摇曳曳。

    我急忙喊出替我忙乎的小刘,让他骑车驮老闵头回家。

       临近寒冬的时候,连里雇了名烧暖气的小工,他眉清目秀,与老闵头同村。

    小工经常到炊事班帮厨,有时我留他饱餐一顿,他从不挑挑拣拣,即使残羹剩饭,也照样吃得香甜。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到小工的栖身之所闲坐。

    一阵东拉西扯后,我询问起老闵头来。

       “你认识他?”小工很意外。

       “老来捡东西。

    ”   “那老爷子会做豆腐,可好吃哩!”   “他走多长时间了?”我明知故问。

       “这你也知道?大约有三个月吧。

    ”   “没来过信儿?”   “信?死人哪有信。

    ”   “死……咋死了?”“病死的。

    对,当时发现已经不行了,拉到县医院还抢救了一夜。

    “谁料理的后事?”我平静地问。

       “噢,这弯子绕的……大干部张罗的。

    一天工夫,打了口像样的棺材,做了身像样的寿服,埋的那天,全村人都去送他,不少人还淌眼泪了,把他和老伴埋一块了……”小工继续说,“这老爷子真能耐呀,老伴儿子住院治病处理后事,借了队里一千多块的债哪(那时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他头些天全还清了!还多给了两百,说是利息。

    事后大伙儿都说那是他变相留的后事钱。

    据说支书拍板:这两百元留给他孙子孙女当上学的。

    他除了自己的三间草房、嫁两个闺女总共得八百元外,其余全靠捡破……”   我猛然想起了一直保存的那盒“经济”牌香烟。

    哎呀!那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文章?   我跑回班里,掏出钥匙,扭开床头柜的锁,翻出烟撕开封条——在干巴巴的渍黄的烟盒夹缝中,插着一张折叠的“大团结”。

    五元是我的津贴,另外还有五元? |